山里的孩子,总有一本自己的“野果历“。
春末夏初,覆盆子最先红透,像一盏盏小灯笼挂在刺藤上。
我们这些野孩子,手上被划出几道血痕也不在乎,只顾着将那些饱满的果实往嘴里塞。
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,那是春天最后的味道。
桑葚熟时,整个村子都染上了紫。
老桑树佝偻着腰,枝头却热闹得很。
我们像一群猴子似的爬上树,坐在枝桠间大快朵颐。
手指、嘴唇、衣襟,全都被染成了紫色。
母亲们见了总要骂,可第二天我们的衣裳还是紫的。
盛夏的野草莓最是娇气,藏在草丛里,像害羞的小姑娘。
得蹲下身子,轻轻拨开草叶,才能发现那一颗颗红宝石。
野草莓不经放,采下来就得赶紧吃。
我们常常是边采边吃,等到竹篮装满,肚子也圆了。
秋天的山丁子最是慷慨。
满树金黄,压弯了枝头。
我们爬上树,使劲摇晃,果子便像下雨似的往下掉。
树下铺着厚厚的落叶,果子落在上面,一个都不会摔坏。
捡起来擦擦,咬一口,酸得眯起眼,却还是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吃。
野葡萄要等到深秋才熟。
紫黑色的果实藏在藤蔓间,得仔细找。
摘下一串,先要挑最紫的尝。
那股酸甜,带着山野的清气,是任何水果店里的葡萄都比不上的。
我们常常吃得满嘴发紫,互相取笑对方是“紫嘴妖怪“。
如今超市里的水果琳琅满目,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。
或许少的,就是那份攀爬的快乐,那份发现的惊喜,还有那份分享的温暖。
野果还在山里年年生长,只是采野果的孩子,已经长大离开了。
偶尔回乡,看见孩子们还在那些老地方采摘野果,心里便涌起一股暖流。
那些野果,是山野给孩子们的礼物,也是童年最甜蜜的记忆。
它们教会我们,最美好的滋味,往往藏在最不经意的角落,等着我们去发现,去珍惜。
野果的味道,是乡愁的味道。
每当想起,舌尖似乎又尝到了那酸甜,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清香。
那些与野果相伴的日子,是童年最明亮的色彩,是记忆中最温暖的篇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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